兰州湾子祭祀台
巴里坤境内,天山脚下,有一条蜿蜒逶迤的古牧道,当地人称,天山有多长,牧道就有多长。古牧道下面的山坡上,有一个掩映在野玫瑰中的村庄——兰州湾子,1984年的一次重大考古发现,让这个只有三十余户人家的小小村庄不再平静。
遗址与古城相望
我在一个清晨走进兰州湾子,古牧道下的大祭台前,漫山遍野的野玫瑰竞相开放,曾被征战的马蹄碾碎的花魂在晨光中缓缓的吐出一缕幽香。
昔日的王庭遗址与古城巴里坤遥遥相望。在野玫瑰的花香中,历史与现实久久地对峙又依恋地胶着。
大祭台无声地肃立在天地间,试图还原曾经的故事。这里曾经上演过怎样惨烈的场景已经无人知晓,但是每个愿意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凭借各自心底的猜想,拼接出原始的画面!
碳化的麦粒残存着生命的痕迹,留下的只有野玫瑰恣意的芬芳。那些山间妖冶的精灵洞悉着光阴,用刺的坚韧守护着蕊的娇嫩。在这片土地上,它们才是最智慧的生存者,时间于它们,只是来来去去的春夏秋冬,只是在季节的交替里完成花开花谢的生命接力!
一季季的风永不疲惫地掠过,流云在山峦留下诡异的影子,变幻莫测。一个个部落带着他们的弓箭、他们的种族,他们的传奇被马背驮载着来到这里,留下一些印痕后又打马而去,追逐着水草,做无止境的迁徙。海子翻卷着浪花,西去、再西去,昔日的沧海变成桑田,人类追寻的足迹就这么默契的重合着。
若干年后,这片泥土被踩上新鲜的脚印,隐没的游牧王庭遗址前繁衍出躬耕劳作的新生活。曙光中,一个草原上的城市正在崛起。曾经的草原帝国只留下古“鄂博(来源于蒙古语敖包)”默然静立的身影,接受着人们研究考证的目光。
石头不只是点缀
无论这块土地曾被不同时代的人赋予过怎样的称呼,但现在人们熟悉的,是“兰州湾子”这个名称。
《巴里坤乡土志》记载,清代康熙年间,兰州的一位倪姓石匠和邵姓木匠一同来到镇西(巴里坤)谋生,落脚在县城的一个角落里。后来他们居住的地方因为要筑建会宁城——满城,只得迁居。两人最后相约寻到了这一处山清水秀的山湾,他们带着家人捡拾起漫山遍野的石头,搭建了第一个赖以安家的石头屋。兰州湾子因此得名!
今天的兰州湾子,还有很多居民习惯用山上的石头垒砌自家的院墙,无处不在的石头,让村庄看起来好像是山的某一个器官,浑然如一。村子远离尘嚣、遗世独立、风貌古朴,也有人称这里为石头村。
石头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部落,大大小小的石头遍布山坡,期间夹杂着一蓬蓬的野玫瑰。每年六月花开的时候,浓烈的艳黄与朴拙的青褐相映成趣,野玫瑰掩映下的村庄上空淡烟氤氲,村子窄窄的巷道里穿行往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和扮相普通的本地住户。坚硬与柔弱,古朴与现代,都是兰州湾子别致的名片。
但是兰州湾子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古游牧部落王庭遗址”这个论断。相继发掘的鄂博遗址中透露着三千年前青铜时代的蛛丝马迹。
石头村的石头绝不只是一种点缀,它们是古老岁月的见证者,战争与火洗礼过这片土地之后,相关的记忆被深深浸濡进石头里,一些神秘的语言借助石头折射出一些我们不曾知道的故事。这些刻在石头上的秘密总会在一个偶然的时刻,被人发现,并且关注。
奇怪的“石头娃娃”
1978年,一位叫张平年的教师在兰州湾子任教,一个经常迟到的学生引起他的注意。学生告诉他是因为跑去山坡上看“石头娃娃”而忘记时间。
满心好奇的张平年在学生的带领下跑去看那些“石头娃娃”,拂去沙尘,呈现在张平年面前的那些石刻线条简单却形象生动,表现手法带着一种纯朴的夸张。虽然当时他尚不知道这些画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些“石头娃娃”有着非比寻常的历史研究价值。
冬天的时候,他赶着羊群在山坡上放牧,跟一位居住在冰沟沟口的哈萨克牧民聊天,聊起了“石头娃娃”。“那个神一样的东西只有在日出或日落的时侯,或者阴天要下雨的时候才大片大片的出来。”
这番交谈,让张平年大受启发,“石头娃娃”可能是一种血迹和油脂混合的描摹物。油脂渗透进了石头的表层,当石头表面遇到雨水时,涂抹了油脂的部分就变得清晰,所以就像牧民所说的那样,只有下雨的时候,才能看到。
沿着古牧道,张平年发现,除了“石头娃娃”外,还有很多以动物形态为对象的内容,而且有很多不再单纯是描摹在石头表面的,而是用利器凿刻上去的。这些留在石头上的神秘图像,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什么背景下留下的,他想要传递的是怎样的信息呢?
消失的火焰
听到兰州湾子发现了古遗址,张平年找到西北大学文博学院考古研究室主任王建新,对他说起“石头娃娃”的事。王建新告诉他,“石头娃娃”应该就是岩画,属于史前人类记载事件的一种特殊“语言”,而且在兰州湾子有可能存在一个很大的岩画带。
随后,一只考古队对方圆5公里的岩画区进行了专业细致的研究,这里的1000余幅岩画基本凿刻在较大的三角形和长方体的石头上,画面内容多以狩猎场面表现,行猎方式有步猎和骑猎,猎人们使用的武器,不单有常见的弓箭,还有投枪、棍棒、绳索等。此外,岩画中还有太阳、植物、生殖崇拜图象和蛇、蜥蜴等爬行动物、飞禽及其它刻划符号。考古队推断,这些体现古人类自然崇拜、神灵崇拜、生殖崇拜、图腾崇拜的岩画,可能是巫术活动的一种程序,岩画群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古人类的祭祀中心。
这种猜想在随后进一步的发掘勘察中得到证实,考古队在兰州湾子遗址区西南一个山顶上,发现了一个东西长20余米,南北宽10余米的高台,高台的正北方有三块巨石垒成的标志,从南向北看像虎的造型,从东、西两个方向看像有双手在捧心祭天,高台上依然有火烧过的痕迹,还有四具似被肢解的人体残骸,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祭天之所。
人们只能推断,这片花香馥郁的土地在3000年前的时代中,有太多让古人迷惑的东西,在所有的现象都无法解释的时候,他们把自己的同类推上祭坛,从兰州湾子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拉来巨大的原木,点燃起熊熊烈火,祈求得到上天的启示。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