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功老人介绍“库存”废铁渣。
向山上望去,炼铁炉蔚为壮观。
石缝中生长出的黄色野花给这荒寂的山头增添些许生机。
设计规整的土炉内部(四个出口)
随着踏访的深入,一个景泰周边县区近万人汇聚芦阳响水村、昼夜大炼钢轶的情景逐渐显现出来。据当地参加过大炼钢轶运动的老人介绍,1958年在黑土坡参加大炼钢轶的人员来自当地及会宁、榆中、通渭、临洮、武威、定西、天水等地,人数最多时达七八千人。为了大炼钢轶,许多年轻女子也昼夜奋战在一线,其中有出了名的“轶姑娘队”,足见当时人们的满怀激情和高昂斗志。
分住农家和窑洞
从黑土坡离开已是下午时分。在沈馆长的指引下,记者来到距离黑土坡约三公里以外的一个村子———东风村,寻找更多关于炼铁炉的情况。这是离黑土坡最近的一个村子,仍属于响水村的范畴。但这里与荒寂的黑土坡相比,却是另一番景色:笔直的水泥道路通达前方,满眼的农田绿色赏心悦目。偶见炊烟起,又闻喜笑声。一派世外桃源的农家感受!
说起当年黑土坡大炼钢铁的历史,正在路边小卖部打牌消遣的几位老人立即七嘴八舌地抢起了话头。“那是1958年六七月份,从会宁、榆中、通渭、临洮、武威、定西、天水等地来的人约七八干人,在营部(当时的称谓)的统一指挥下大炼钢铁。当时分为两批,一批在黑土坡,一批就在东风村的九座沟。吃的是集体大灶,睡的由生产队安排,住农家炕院,住不下的就在炼铁现场附近挖窑洞住。许多人当时都是背着铺盖卷过来的。”
如今67岁的杨天萍老人那时还是刚记事的年龄,“那时我还不懂,突然有一天家里就来了很多人住,到秋收的时候就走了。”“黑土坡那边
现在还在的几处窑洞,就是当时挖下住人的,就是为了方便到工地干活”,沈馆长补充到。
昼夜奋战炼钢铁
还有一处炼铁遗址———九座沟?为了再探究竟,我们又继续向前。今年70岁高龄、刚从田间回来的的李德功老人成为了我们的向导。他是东风村村民,也是当年垒砌炼铁炉众多的参与者之一。“我不仅参与了,而且当时是技术指导。”李德功老人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说到。
“您当时懂砌炉还是炼钢?”,记者问道。
“原本不懂,但当时有图纸。我们经过专业的技术人员现场指导,后来就给大家做技术指导了。”老人激动地说。
“那时候芦阳镇还归兰州皋兰县管辖,周边各地来的人很多,和黑土坡那边的人算上,至少有七八干多。有专门挖矿采石的,有专门挖煤运煤的,还有专门砌炉冶炼的,每个组的分工都不同。炼好铁后,都运到专门的库房存放起来,最后再进行统一上交。”李德功老人说,“当时大家没日没夜地干,一组累了,另一组接上,休息的时间很短。九座沟这边当时还有个‘铁姑娘队’,队长
叫寇永凤,到现在应该也七十多岁了,后来听说嫁到芦阳镇上了,那当时都是干出了名的。”
路坊废弃“千吨炉”
在李德功老人的带领下,我们向九座沟方向进发。途中记者看到,在一条不远的路边有一座球形的废弃砖窑,李德功老人笑着说,那不是砖窑,而是当年大炼钢铁时遗留下来的“干吨炉”,现在已经废弃。
“我们常说‘万吨炉,
万吨炉’,那么真有‘万吨炉’吗?”
“真有‘万吨炉’,不过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夷为平地改成良田了,我们现在是看不到了”,老人笑着说。
“‘万吨炉’真的能生产万吨吗?”
“呵呵,我没见过,不好说啊。不过我可以带大家去前面一座比较大的废弃炼铁炉看看,那个比‘干吨炉’还要大点。”
车沿着田间路一直前行,最终停在一处农田的北部山坡上。此时,田间的庄稼已经长得翠绿旺盛,而田北部的一处砖窑却是破败不堪,半部窑顶也已经塌陷。拨开堆在窑下的枯草,李德功老人蹲了下来,一边指着裸露在外约50公分的“窑底”一边说,这座窑深10
米,高约3米多,也是当年的炼铁炉,其主要作用就是将各炼铁点炼出来的铁块集中到这里再进行二次冶炼。这个“窑底”就是当年上交后所剩下的不合格产品,上下加起来约1米深呢,但现在已成废铁渣,根本没有
一点用处。
实地踏坊九座沟
拐出“干吨炉”,我们的车继续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九座沟进发,约莫一刻钟的工夫,终于接近了目的地。但山路崎岖,车已不能前行,我们只好徒步向山上挺进。
爬上九座沟的山头,眼前的山还是石头山,炉还是石砌炉,但比起黑土坡,九座沟的山更显得结构复杂,崎岖难行。并且炼铁炉群多建于山脊之上,由于视野没有那么开阔,因此感觉规模不如黑土坡来的宏大、壮观。沿着炉群到达最远处的一处山顶,已是日渐西幕,不再闷热。回首望去,半个多世纪的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身后当年建造炼铁炉时的热闹情景了,留下的只是山脊上这些大小不一、或完整或残缺的炼铁炉,静静地守候在风里。
寻坊“铁姑娘队”队长
知道了“铁姑娘队”队长寇永凤的名字和大致方位后,感觉不找到她,不聆听她讲述大炼钢铁的故事,会成为此行的遗憾。因此,从九座沟下山后,我们驱车直接向芦阳镇进发。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路打听,我们
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老人的家。更为幸运的是,老人刚好在家。
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之后,当年只有18岁的“铁姑娘队”队长已经是两鬓斑白、年逾古稀。如今儿女尽孝,儿孙承欢,四世同堂,其乐融融。老人说,那年她18岁,正当芳华,她组织带领着22名年轻女子到九座沟,记得当时沟沟壑壑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但那时大炼钢铁快要结束了(结束了以后才知道),天气也逐渐冷了,因此只苦战了8天。当时不怕苦、不怕累、力争上游是她所带领的“铁姑娘队”的作风。她们负责抱矿石、砸矿石,连天连夜地干,一边干,还一边唱着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晚上山里没有照明,她们就摸黑干,一个传一个,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打瞌睡。直到第五天,她才睡了4个小时。完了还要砸矿石,最多时候一天要连砸8个小时。那时候铁锅都上交了,因此大家都不做饭,饿了就吃食堂的饭。最后,老人应我们的请求,再次唱起了当年那些铿锵有力的歌曲。虽然老人年过古稀,但记忆力却出奇的好,嗓音也甘脆、甜美。暮色下,老人欢快的歌声飞出小院,引来了左邻右舍围观……
■结束语
历史是有形的,它以有形的事实记载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历史又是无形的,它以无形的声音记录下来了一段悲壮的历史。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在白银市的靖远刘川乡、平川旱平川一带也发现了规模不等的大跃进时期遗留的大炼钢铁土炉遗址。
沈渭显说,这些遗址和景泰芦阳镇响水村黑土坡以及九座沟的大炼钢铁遗址一样,都是难得的文化旅游资源。特别是景泰发现的土炉遗址分布面积之大、土炉数量之多、保存之完好,在全省乃至全国罕见。这些发现,对研究白银市大跃进期间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都有一定的价值。
大炼钢铁狂热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留给我们的黑土坡和九座沟炼钢炉遗址,只是那个难忘岁月的见证和记载,作为后人,我们不仅要做好反思,更要在反思中学会保护,这才对的起这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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