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现场
自华亭曲子戏被列入国家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后的几年来,政府重视了,民间积极性高涨了,唱曲子的社班也增多了,“小曲子”唱红了华亭的村村社社。在年复一年的传承和创新过程中,华亭曲子戏的顽强生命力再次得到巩固,独有的艺术感染力再次得到升华。
华亭曲子戏
晋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华亭曲子戏究竟凭什么晋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回答这个萦绕在华亭人耳旁千万遍的问题,其实就是对华亭曲子戏再认识的过程,为使这种民间俗得不能再俗的艺术登堂入室,走向世界做准备的过程。
首先,“小曲子”再土也是民族的遗产。文化是民族的特质,是各民族相互区别的“个性”。我国民族众多,地域辽阔,文化多元,习俗差别较大。各民族﹑各地区人民在千百年生产﹑生活中孕育﹑发展﹑形成了形式各异的说唱表演艺术形式,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以京剧为代表的戏曲(包括昆曲﹑秦腔﹑黄梅戏等琳琅满目的地方戏曲)是中华民族独有的表演艺术形式,为世界其他民族所称奇。而曲子戏又是戏曲行当里的“独角”,她以其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突出而受到世界各民族的关注和青睐。华亭曲子戏之所以晋级“国宝”就在于她的“土”(流行于民间)﹑“奇”(艺术效果奇特)﹑“小”(流行范围小)﹑“危”(濒临灭绝)﹑“高”(她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元素高远厚重),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遗产中不可多得的瑰宝。
其次,“小曲子”虽俗,却俗出了地标式文化遗产的特质。艺术的境界高不过繁荣,艺术的生命力贵不过特色,而特色的源泉离不开民族的特质和地域的风格。华亭曲子戏无论从语言特色﹑人物形象﹑音韵节律﹑环境气氛﹑表演方式﹑主题思想等等哪个方面看,都是华亭的戏,都以古陇山作为历史文化背景的。2010年初,甘肃和新疆两省(区)曲子戏研究课题组的专家在华亭召开研讨会,新疆自治区的专家曾说,在新疆,除了汉族人唱曲子戏外,维吾尔人也用维汉夹杂的语言唱曲子戏,但是在多年的挖掘过程中,总觉得曲子戏与新疆大的文化背景有点不很融洽。看了华亭的曲子戏后终于明白,新疆曲子戏的根在华亭,应该是走西口的人将华亭曲子戏一路走,一路唱,带到了新疆。
华亭曲子戏体现的精华
由于曲子戏的传统传承方式为“口传心授”,因此华亭曲子戏是装在人们心里的文化遗产,没有规范统一的蓝本,时至今日,我们能够见到的也只有朱栋苍先生编著的《华亭曲子戏研究》(甘肃省文化艺术研究所编辑,陕西旅游出版社2009年出版)一书。
曲子戏的调式源自民间现编现唱的小曲,表演者往往根据剧情的发展变化和角色特点,选择那些顺口的﹑人们爱听的﹑流传广泛的调子配给唱词,安个调名,就逐渐形成曲子戏的板式调子,有点宋词里“词牌”的味儿。小曲既是曲子戏的“源”,又是曲子戏的“本”。从这里可以找出曲子戏与“大戏”在音乐曲调方面的区别。曲子戏的源头就是散布民间的小曲子;而京剧﹑秦腔等“大戏”音乐曲调则是专门的作曲家,在吸收消化了包括小曲子在内的优秀民族音乐基础上创作的作品,它来源于民间音乐而高于民间音乐。相对于音乐家的戏曲作品而言,曲子戏的流派五花八门,调式不但要丰富得多,壮观得多,更是绚烂多彩,美不胜收。我国的戏曲艺术虽然被国际音乐界称奇叫绝,但搬上舞台、成龙配套的戏曲(包括地方戏曲)流派,主要体现在早期的表演艺术家创造的演唱风格,也就那么几十种,而民间的小曲子一直延续的是她的原生态基调,遍地开花,丰富多彩。“大戏”﹑歌曲﹑花儿等由于经过专业演员多次创作加工,形成了一套套固定唱法,而且角色的不同唱法也不同,如京剧﹑昆曲的假嗓子唱法,秦腔的“吼唱”,花儿的“漫唱”,歌曲的美声唱法﹑民族唱法等,必须按其套路才能走板上调,曲子戏则不然,许多调子像唱又像哼,自由随和,绵软柔和,什么场合都能适应。
对目前传留下来的40支传统华亭曲子折子戏进行分析,其音韵旋律的基本特色就是自由随和,完全符合现编现唱的小曲子规律。从唱词方面看,长短句混合运用是普遍现象,只要求每句最后一字押韵,比较有规律的为四字句﹑七字句﹑十字句,也是最后一字押韵,且多半是比较讲究音韵和谐对仗,高雅正规,有经过文人加工的明显痕迹。从唱段方面看,基本旋律的重复是创造情感和气氛的主要方式。从曲子方面看,节律紧凑,上口易唱的有《采花调》﹑《兰州调》﹑《岗调》﹑《一串铃花调》﹑《大恸调》﹑《五更调》﹑《越调》等,也是最成熟、最基本的唱腔。也有一些曲子为了给角色一些表演的空间,在完整的曲句中间重复“绕花子”、“兜环子”,哼唱一些无任何意义的节拍,只起到打拍子的作用。还有些是即兴编词,上句已经唱出,一时又没想好下句时,临时加进一些“花子”和“环数”,待想好下句唱出时,全场表演者和观众齐声帮腔,给以支持。这种自由随和的唱法,增强了现场欢快的气氛,也调动了观众的情绪,让这些高雅音乐表演中的缺陷反而成为曲子戏的长处和优势。
民俗化了的语言绝唱
与现代的相声﹑小品和其他高雅表演艺术相比较,华亭曲子戏更讲究语言修辞,千方百计地使剧情表现市侩化﹑民俗化。如开场快板词的逗笑特色,刻画人物入木三分的台词艺术。极尽最大限度地融入群众生活,追求叙事的市侩化,并包揽了夸张﹑比兴﹑借代﹑对仗﹑隐喻等汉语的各种修辞格式,恰如其分地运用到民俗语言中,突显了方言达意的不可替代性。
同其他曲子戏一样,华亭曲子戏的演出行头非常简单,戏装﹑道袍﹑老太太的大襟子棉袄﹑新媳妇的嫁妆新衣以至于草帽﹑长杆烟、锅都可成为演出道具。观众也绝对不会像对待“大戏”那样东挑西拣,“黄袍穿错了,黄飞虎的将顶子怎么给关公戴上了”,“小姐的凤冠怎么给丫环带上了”等等,这些议论不会在曲子戏的演出场合发生。演员随手拿过一条小被子抱在怀里,边拍边唱,大家就明白在哄小孩睡觉。华亭曲子戏的行头是不是被观众认可,取决于演员的表演水平,水平高的演员可以“妙‘比’生花”,让忍俊不禁的观众不得不认可。
受条件限制,华亭曲子戏以少得不能再少的乐器勉强支撑着演出和发展。目前常见的乐器仅有板胡﹑二胡﹑三弦﹑笛子﹑碰铃﹑报鼓﹑扬琴﹑牙子。因此在乐器方面,华亭曲子戏可洋可土,可多可少,易演易奏。
华亭曲子戏如何有序“传承”?
曲子戏之所以被列入“濒临灭绝”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体现在它的分布太广而区域性太强。一家家比较,绝没有完全相同的曲调,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台词和表演方式,即使同一流派,一个班底的节目失传就意味着这一流派已不完整,已经受到损失。就华亭曲子戏而言,一百年前的几百个折子戏得以传到今天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大量曲调和折子﹑段子只听说有,但谁都不会唱,逼急了就以风格相近的秦腔﹑眉户曲调顶替,人为地走样了。
面对“跑调”﹑“走样”﹑“同化”等问题的日益突出,华亭曲子戏“传承”环节失去目标,“创新”过程低位徘徊,曲子戏被秦腔﹑眉户(眉户,即眉鄂,或称“迷糊”、“迷胡”、“曲子戏”、“弦子戏”,是陕西省的主要戏曲剧种之一。眉户盛行于关中,而山西、河南、湖北、四川、甘肃和宁夏等部分地区也有流行),“同化”的步伐也大大加快,因此,挖掘整理、最大限度地保护好原生态资源,抢救传人、抢救传统调式和本子﹑折子﹑段子,成为华亭曲子戏目前最大的挑战。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