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漫长的堵车途中并非全无乐趣。一辆中巴始终贴着我们的车一起向前挪动,这里贴的意思是距离近到你甚至无法微微打开一丝车门。中巴车里坐着一群20多岁的当地男女学生,不停地转过头来看我们,但眼神一接触又迅速扭回头,并伴以前仰后合不可遏制的大笑。
我们在莫名其妙了好一阵之后,也开始回声般地大笑。
笑声往来应合之间,车子一点点挪出了焦灼拥挤的内罗毕,当时我们还未曾想象到是如何的风景在前方等待。
荒野旅店
此行唯一一本旅行指南《孤独星球》中,简洁明了地指出:“相比强盗出没的东察沃公园,西察沃有着东非最壮观的景色。”
这一点,在进入西察沃国家公园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还没有人察觉。汽车只顾在枯朽的矮灌木丛中颠簸狂奔,即使一路荒凉,乱糟糟的风沙混着枝叶还是制造着一种嘈杂感。
天,这样的鬼地方会有酒店吗?车上的人们心头盘桓着同样的疑问。
但车陡然冲出灌木丛,一系列的上坡、急转、刹停之后,一排黑色巨崖静默地扑来,山崖边缘镶嵌的一贯深灰屋顶正是我们此行入住的酒店。
不过,即使服务人员很殷勤地帮你提走了所有的行李箱,但是从酒店大堂去往几百米外木头小屋的路可不那么容易。
踏在小石子铺的路上,要随时注意手不要摆动太大以至于把袖子挂在旁边的仙人掌树上;同时要谨防踩到摇着尾巴路过的色彩艳丽的蜥蜴——当然实际上它们非常灵活;在走过一些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石头门时还要小心别被摆了一地的动物白骨绊倒……
最终,你喘着气找到了自己的毡制圆顶小木屋,还有最后一关,通往房间的那道小木栈,走到尽头时不要让你的下巴被眼前的风景惊掉。
让我来回忆一下当时所见,即使那些云层中蕴藏的色彩在抵达旷野后又折射向万物的微妙光线在记忆中已由时间冲淡了些许,但站在黄昏下的山崖尽处,眼前无遮无挡极目可望万千里的整片荒凉旷野,其震撼至今仍然未有丝毫消退。
那是缄默着的、交错着矮灌木、半沙漠矮树林、金合欢森林以及锋利岩石和山脊的东非旷野,傍晚暧昧不清的光彩于其上流动,朦胧的光明和模糊的黑暗混融循环,其中偶尔勾勒出的树木与河流,也在摇晃的光影中与时间变得不可分割。
远处一线黑影披霞光而来,走到近处才看清是一队大象,逐个踏入山崖下一个闪闪发亮的池塘饮水,你甚至能够想象到象群踏碎池面时是如何溅起水花微沫。
更值得欣慰的是,此景当前,只需转身就是你的床,虽然上面不可避免地铺着一层薄薄的风沙——那是因为整个室内和外面万物只隔一层薄纱——但是室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且只要掀开床上的铺毯,底下的被褥均洁白如新。
还有什么事儿比睡在一张属于文明社会的床上观看一场降临于最原始荒原上的日落更令人满足?
乞力马扎罗的黄昏
次日的路突然变成红色丝绒般柔滑而有质感,车行之上我甚至能感受到如丝绸摩挲肌肤一样沙沙的响声。
车子开始路经一些村庄,衣着色彩夺目的村民见到车来即驻足热烈挥手,这是关于非洲各类五花八门的描述版本中,唯一共同且符合现实的字句。
“我们穿得鲜艳是为了吓唬野兽。”一个自称是马赛人的村民告诉我。随后他就要求将手里据说是橄榄树削成的手杖高价卖给我。
但即使在西察沃酒店的住宿制造了一个太过隆重的开头,随后沿途各个酒店也并没有让人失望。建造在原始森林顶部的“方舟”酒店,恰如一条诺亚方舟暂落在茫茫森林之上,如果钻到船舱底部——一个休息区,你就可以边喝着当地茶,边看着落地玻璃窗之外的水牛在池边憩息。清凉的风则从森林的顶端缓缓吹过。
“很不幸,我们的一条供水管道昨天被大象拱坏了。”酒店管家貌似诚恳地道歉说,语气里却明明是骄傲之意。
其他由大片艳丽鲜花、绿地和仙人掌树,以及孔雀和狒狒点缀而成的酒店,则让那些无缘去迈克尔·杰克逊“梦幻庄园”的人,也大约了解“英式乡村庄园和肯尼亚风格结合”的意思。 (责任编辑:鑫报)